瓶小口,短頸,溜肩,上腹圓鼓,腹下漸收至底外撇,內收矮圈足露胎。通體施以青 花為地,繪海水波浪紋,波濤翻卷,浪花飛濺,引人入勝。釉上礬紅彩繪一大及二小 龍,凌濤騰躍其間。瓶上腹蒼龍曲身奔騰,兇悍遒健,四肢強勁有力,鬃髮飛揚,姿 態生動威猛,猶如王者之氣激蕩其中,富有氣勢恢弘的視覺意象。下腹二小龍,仰 首,閉口瞪目注視前方,髮向後飄,身彎曲行於波濤之上,似在聆聽教誨,正是所謂 「蒼龍教子」。足內中央青花雙圈內書「大清雍正年製」雙行六字楷書款。
本瓶挺拔端莊,胎質細膩潔白,釉質滋潤透亮,釉面肥腴。釉下青花海水與留白波濤對比,線條 交錯流暢,搭配滿飾斜網格鱗紋的釉上礬紅遊龍,青紅二色交相輝映,磅礡欲出,畫面動感十 足,表露出皇家王者風範。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清雍正〈釉裏紅海水白龍紋梅瓶〉(圖一),器形、 構圖及款識,與本品極為相似,可資參考。然本品青花色調青翠雅緻與豔麗奪目的礬紅彩形成鮮 明對比,為傳統青花瓷注入鮮活明快之感,又附有紫檀原木座,沉穩高貴氣質與之相互應合,氣 勢恢弘。
圖一 清雍正〈釉裏紅海水白龍紋梅瓶〉,H35.5cm,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
出處:《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-青花釉裏紅(下)》,香港商務印書館,2000 年,頁 187,圖版 171
圖二 明永樂〈青花纏枝蓮紋梅瓶〉,H24.9cm,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
出處:《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-青花釉裏紅(上)》,香港商務印書館,2008 年,頁 33,圖版 31
圖三 明宣德〈青花龍紋梅瓶〉,H54.4cm,1984 年景德鎮御窯珠山出土
出處:《明代宣德御窯瓷器-景德鎮御窯遺址出土與故宮博物院藏傳世瓷器對比》,故宮出版社,2015 年,頁 144,圖版 61
梅瓶最早出現於唐朝,宋遼時期較為流行,因瓶體修長,宋時稱為「經瓶」,作盛酒用器,後為明 清兩代經典陳設用瓷。據民國許之衡所撰《飲流齋說瓷》一書所稱:「口徑之小,僅與梅之瘦骨相 稱,故名梅瓶也。」其裝飾紋樣多為兩類,分別為折枝花果紋及龍紋,又以龍紋存世量少而更顯 珍貴。宋代梅瓶造型挺秀俏麗,富於柔美;而明代梅瓶線條飽滿有力,富有雄健、敦厚特徵;清 代梅瓶雖為摹古之作,然雍、乾時期已有微妙變化,風格鮮明。列舉明永、宣時期與清雍、乾時 期的梅瓶對比,形式最大差別之處在於瓶身肩部曲線與足徑部的寬狹。明永、宣時期之例可參見 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明永樂〈青花纏枝蓮紋梅瓶〉(圖二),豐肩,呈上寬下直形,足徑部較寬; 1984 年景德鎮御窯珠山出土明宣德〈青花龍紋梅瓶〉(圖三),圓弧溜肩,呈上寛下撇形,足徑部 較狹;清雍、乾時期之例如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清雍正〈釉裏紅海水白龍紋梅瓶〉(圖一),造型 仿明永樂器,肩部更為豐滿,斂腹,脛部以下收得較直;本件清雍正〈青花礬紅海水龍紋梅瓶〉造型仿明宣德器,圓弧溜肩,斂腹,足徑部較狹,至近底處又微撇;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清乾隆 〈青花海水紅龍紋梅瓶〉(圖四),造型雖承襲前朝,然肩部更寬,由溜肩變成平肩,斂腹,脛部以 下收得較直,然無論何種形式,亦顯渾厚飽滿,挺拔莊重。
然瓷器以青花配礬紅,似肇始明宣德一朝,景德鎮瓷匠初次結合釉下青花及釉上彩料,創燒出青 花礬紅彩,並逐漸以之取代釉裏紅,列證如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庋藏明宣德〈青花描紅雲龍紋合 碗〉(圖五)。此工藝於晚明復現,然在清代御瓷中卻不多見,其原因之一,乃釉下青花須經 1300 度高溫燒製,而礬紅則通過低溫烘烤而成,因此青花礬紅彩瓷器往往需要經歷高溫、低溫至少兩 次入窯燒造而成,工藝較為複雜,也增加製作成本和風險。因此,雍、乾兩朝的青花礬紅彩梅 瓶,於兩岸故宮博物院屬罕見之珍品。目前尋獲可參考之列證僅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清乾隆〈青 花海水紅龍紋梅瓶〉(圖四),然尚未見雍正朝之佳例,本品乃唯一雍正朝仿宣德器形、釉色之青 花礬紅彩梅瓶,擬仿同時加入些許變化,成就御窯經典,甚為珍罕。
圖四 清乾隆〈青花海水紅龍紋梅瓶〉,H34.9cm,北京故宮博物院庋藏
出處:《故宮珍藏康雍乾瓷器圖錄》,兩木出版社、紫禁城出版社,1989 年,頁 327,圖版 8
圖五 明宣德〈青花描紅雲龍紋合碗〉,H10.2cm,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庋藏
出處:《明代宣德官窯菁華特展圖錄》,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,1998 年,頁 164-165,圖版 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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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六 清雍正〈釉裏紅剔刻海水龍紋梅瓶〉,H27.8cm,拍賣於香港保利 2022 年 7 月 14 日,編號 3312,成交價 HKD 30,000,000
拍場相似之例可參見拍賣於香港保利 2022 年 7 月 14 日,編號 3312,清雍正〈釉裏紅剔刻海水 龍紋梅瓶〉(圖六),以港幣 3000 萬元高價成交。細觀之,本品仿明宣德器,造型俊美,紋飾生 動,層次豐富,構圖嚴謹,青花沉靜典雅,礬紅色彩亮麗純色,相互交織,體現飛龍在天之皇家 威儀,彌足珍貴。
本品曾經的擁有者東京井上侯家,為日本知名世家,家族歷代皆 於日本政治圈佔有一席之地,在上層階級交遊廣闊,如知名的 藤田家等皆與其有往來,因而有許多機會收藏精美藝術品。本品 原共箱上題有「昭和十年七月書,東京井上侯家伝入,久手堅憲 二。」可知本品為昭和十年(1935 年),由交際廣闊且與日本皇 室及上層社會互動密切的永藏商事株式會社以金七百三十円向井 上家購入,此時期家主為井上三郎,再由社長久手堅憲二珍藏此 佳品,流傳過程清晰有序,實屬難得。